佩羅死了,唐娜是除了芭芭拉以外最傷心的人。
她最近傷心的次數(shù)有點多,路易斯決定留下接受教會的審判也讓她感到不忿。
克雷頓也有少許悲傷,但他對這些事的反應(yīng)則不像她這樣大,他總得做事,比如安排瑟蘭妮和必須躺著的瑪麗坐一輛車,克拉拉和冷冰冰的佩羅、大多數(shù)行李和箱子里的芭芭拉一輛車,自己和唐娜、朱利爾斯坐一輛車。
行李基本安放好了,克雷頓最后檢查了一遍,然后跳上馬車。
朱利爾斯在自己的座位上感慨地摸著皮革坐墊:“啊——古往今來有許多孕婦就是坐在這種簡陋的馬車上經(jīng)受鄉(xiāng)野小路的顛簸,以致流產(chǎn),沒想到我今天竟會因為這樣的待遇而感到欣喜,真是世事難料?!?/p>
“你嘴里能出點好話嗎?”克雷頓還在往里擠,壯碩的身軀讓他在寬敞的馬車廂里也感到逼仄。
“如您所愿”
朱利爾斯的玩笑話還沒說完,唐娜忽然向前探頭,繞過克雷頓的身軀幽幽地盯著他。
“朱利爾斯,下去,我要和克雷頓單獨說會兒話?!?/p>
“禮貌點。”克雷頓說。
唐娜不情不愿地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,但是前面多了個“請”。
朱利爾斯聳了聳肩,推開車門就下車了,對他而言,研究克拉拉的變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車廂里少了個人,克雷頓總算能把腿伸開,不過他知道唐娜接下來要討論令人不高興的話題了。
他抬手敲了敲車頂,示意車夫開始駕駛。車輪碾過堅硬土路的聲音鏗鏘有力,足以掩蓋接下來車廂內(nèi)的談話。
“你有什么要單獨和我說的?”
唐娜看起來一副決心赴死的樣子,好像是打算把一切不痛快的事都放在今天解決:“前不久,我在仙境做了個夢,你要知道,巫師是不做沒有意義的夢的?!碧颇日遄弥f,同時觀察克雷頓臉上的表情,那看起來算不上好。
“什么樣子的夢?”
“我夢見我的父親在一間屋子寫遺書,你也在他旁邊,他希望你能在死前說點心里話,然后你們發(fā)生了爭吵”
克雷頓的臉放松了,那不是最糟糕的一段的回憶,甚至還有些美好。
“啊,那一次,我還記得那天發(fā)生的一切。告訴我,唐娜,你覺得烏倫是怎樣的一個人?”
“是一個非常好看的人?!碧颇茸駨男牡椎穆曇粽f。
“就沒有更多的印象了嗎?你媽媽到底是怎么形容他的?”
“她說他是一個完美的男子漢。”
克雷頓不同意這個看法:“沒有人是完美的,烏倫也一樣,不過些微缺點,在他光輝的外貌下足以忽略不計。”
“你好像就是因為這點才和他吵的?!?/p>
克雷頓盯著唐娜的臉,從上面找到了一點烏倫的影子,心情忽然變得愉悅:“如果烏倫是個女人,或者是別人家的,那我可就沒那么多煩惱了。正是因為我是他的手足兄弟,所以才會覺得不公平,如果你有一個漂亮的姐妹,或許你能有類似的感受?!?/p>
唐娜想了想克拉拉,覺得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嫉妒她。
“那你們后來和好了嗎?”
克雷頓驚訝地看著她,不明白她為什么還要問這個問題:“當然,是什么讓你有這樣的疑問?”
少女有些尷尬:“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是怎么和好的。”
“我們打了一架?!?/p>
“就這樣?”
“就這樣,男人有時候不用語言就可以交流?!笨死最D篤定地說:“好了,我想你應(yīng)該知道的夠多了,關(guān)于這個,你不會還有什么問題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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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起來想結(jié)束話題了,唐娜警惕起來:
“在夢里,你們還提到了一個叫厄可當?shù)娜说乃烙?,而且,聽起來像是”剩下的話她說不出口。
“要命,你的夢怎么這么長?!”克雷頓嘟囔著,聲音淹沒在隆隆的車輪轉(zhuǎn)動聲里:“厄可當,我都快忘了這個名字了。是啊,烏倫殺了他。不過這沒什么大不了的,他就是個暴躁的瘋子,自以為是國王的低級軍官,每個人都想殺他,只是害怕上軍事法庭罷了?!?/p>
“他是為你殺人?”
“是的,不過這倒沒什么好說的,我們?yōu)榇舜蟪骋患??!?/p>
克雷頓的侄女不能理解他對自己父親的態(tài)度,她第一次為自己的父親生氣,語氣也變得生硬:“您是說他幫您殺了厄可當,您還要和他吵架?”
“你不懂,殺戮也有很多種區(qū)別?!?/p>
克雷頓盯著她漲紅的臉,思緒好像飄回了遙遠的過去:“在我抵達烏倫的隊伍之前,厄可當就已經(jīng)在那兒當他們的頂頭老大了,但烏倫卻一直沒有動手。他殺厄可當完全是為了我?!?/p>
“在軍隊,如果一個長官讓士兵感到憤怒,他們會在戰(zhàn)時找機會下手。比如長官身上沾了泥土,又恰好撤退不及時,他們就把他遠遠一槍斃了,事后推說看不清他的軍服,以為是敵人。這樣只要身邊還有旁人作證,動手的人就可以免于刑罰。”
“烏倫是個聰明人,他不會想不到這些,但他卻選擇獨自截殺厄可當,下級謀殺上級是重罪,要是被發(fā)現(xiàn)了,他必然會被吊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