偉大之術(shù)中，《器官學(xué)》研習(xí)至深后能夠調(diào)整人的容貌。
這很神奇。
當(dāng)羅蘭閉著眼，坐在烏鴉面前時，他感覺有一團(tuán)冰冷的泥巴貼上了自己的額頭。
然后，是鼻梁。
是臉頰，下巴。
像冰塊一樣，卻很柔軟。
烏鴉擺弄著他的臉，一會捏捏眉骨，一會又使勁按壓鼻頭。
這個過程持續(xù)了將近一個小時之久，期間，他不被允許移動頭，睜開眼，以及…跳舞、洗澡和到處瘋跑。
直到臉上的柔軟與冰冷感消失。
鏡子里的人，便不再是‘羅蘭·柯林斯’。
他瞳色依舊如蜜，黑發(fā)。
但臉大不一樣。
——肥碩的鼻頭，低矮的鼻梁，尖臉變成了方臉，眼睛小成一條縫隙，眉毛又粗又濃…
羅蘭捏了捏自己的臉蛋。
沒有絲毫‘異感’——仿佛他原本就長這樣。
烏鴉把一些肉泥和零碎工具收進(jìn)箱子里，不時瞄著對鏡的青年，有些幸災(zāi)樂禍。
他不是不能把人‘捏’的更美。
但首先，羅蘭沒法更美了。
其次，審判庭找來的身份是固定的，身份主人的容貌無法改變。
他不知道從小漂亮到大的人，驟然發(fā)現(xiàn)鏡中的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，究竟會做出什么表情——是痛苦，難以置信，或者羞愧，不敢見人？
他很期待羅蘭的反應(yīng)，并在數(shù)周內(nèi)津津樂道。
“你，感覺怎么樣？”
烏鴉滿懷惡意地‘關(guān)心’道。
羅蘭先是沒回答，捏捏這兒，碰碰那兒，然后，又挺起胸脯，粗聲粗氣的對著鏡子里的人哼了幾聲。
烏鴉？
“烏鴉先生。”羅蘭扭過頭。
“什么?！?/p>
“您能讓我維持這張‘臉’多久？”
“一整天，柯林斯。但我的建議是，半天。否則容易被有見識的，看出破綻?！?/p>
烏鴉觀察著他的表情。
遺憾的是，他并未從羅蘭臉上看見‘羞恥’或‘痛苦’。
反而有那么些…
躍躍欲試？
“如果任務(wù)完成的夠快，說不準(zhǔn)，我還能回家嚇一嚇叔叔…”
他聽見羅蘭在自言自語。
“你說什么？”烏鴉疑惑。
羅蘭徹底轉(zhuǎn)過身，叉著腰，粗聲粗氣“我是羅蘭·柯林斯雇來的傭人！普休·柯林斯先生，他說讓我每晚在你打呼嚕的時候，用掃把敲伱的腦袋！”
烏鴉……
這個白癡小子，我真是想多了。
烏鴉翻了翻眼睛，不再搭理他，提著箱子推門而出。
——當(dāng)羅蘭再次回到辦公室時，連綿起伏的笑聲讓這里成了歡樂的海洋。
尤其是費南德斯。
他笑得最開心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羅蘭·柯林斯哈哈哈哈…東，東區(qū)…東區(qū)天使…哈哈哈哈…”
克拉托弗捂著嘴，肩膀不停聳動。
伊妮德倒很欣賞羅蘭的做派——故意挺著平坦的肚子，大搖大擺，混像個驟然有錢，目中無人的家伙。
“眉毛很有特色，烏鴉?！?/p>
她夸了一句。
“我盡量，把他弄得‘平凡’了，伊妮德…大人。”烏鴉看著羅蘭，言語緩慢“只要他不露出太大的…破綻?；蛘?，得意到和人…近距離接觸?！?/p>
伊妮德挑了下眉，沒說話。
“你感覺怎么樣，胖天使?！辟M南德斯從椅子上起來，到羅蘭面前端詳他的新臉，又指指小腹，口中嘖嘖稱奇“你該往這兒放個枕頭，就真能變成‘胖子’了——哦，還得多穿幾件衣服褲子，顯得四肢更粗?！?/p>
“羅蘭？”
羅蘭擠著嗓子，昂首挺胸，輕蔑掃了眼費南德斯。
“請加上‘先生’，否則，我絕不會回答你?！?/p>
費南德斯忍俊不禁。
“實際上，你的身份是亨利·伊文斯?！币聊莸滦Σ[瞇道“仙德爾·克拉托弗的是埃莉諾·伊文斯。”
“這兄妹倆是邪教信徒，也是茉莉女士這一次沙龍的新參與者——烏鴉前幾日帶隊秘密抓捕了這對兄妹，以及給他們邀請函的人?，F(xiàn)在，你們兩個，將代替他們的身份。”
亨利·伊文斯。
埃莉諾·伊文斯。
“非常有趣的…一對兄妹?！睘貘f慢條斯理道“我們闖進(jìn)去的時候，這對親密的，兄妹，正在地上研究彼此的…身體。”
他惜字如金，但又什么都說了。
費南德斯露出嫌惡之色。
“邪教信徒總是這么…這么…”
烏鴉不以為然“我倒認(rèn)為，這是他們兄妹天生的，小愛好?！?/p>
伊妮德敲了敲桌子。
“仙德爾·克拉托弗，羅蘭·柯林斯?！?/p>
“那兩兄妹的邀請函上寫，沙龍結(jié)束后，會有一個小型私人聚會。我猜，他們就是在聚會上進(jìn)行那些非法儀式的?！?/p>
“除了觀察，你們還得幫我在宴會上找一個人——有可能的話，盡量保住他的性命…我是說，在保護(hù)你們自己的前提下。”
伊妮德說。
“他叫貝內(nèi)文托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