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鼻子威廉。
倭瓜精。
當(dāng)羅蘭見到這位時,發(fā)現(xiàn)佩姬說的一點(diǎn)都沒錯。
他臉呈細(xì)長形狀,上細(xì)下寬,鼻頭長了三顆痣,痣上還有兩根毛在風(fēng)里飄來飄去。
短頭發(fā),兩邊留著卷翹的胡須。
領(lǐng)口用了蕾絲緞帶,一手寶石戒指,表鏈都是金的。
看來這些年賺了不少,威廉先生。
——煤精很貴,能夠熟練加工煤精,把這些礦石雕出花樣的匠人更貴。
因斯鎮(zhèn)上有三家煤精店,但顯然雪萊家的最大,生意最好。
這仰仗于工匠,大筆花在裝潢上的費(fèi)用,以及,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——斯特里特家族也許做了什么,直接托高了這家店鋪的地位,以至于多數(shù)商人都樂意在這兒進(jìn)貨。
“商人逐利,小姐,我不認(rèn)為一個‘地位’就能讓那些蒼蠅多花一分錢?!?/p>
“是不能,”佩姬回答,“但這么干的商人往往不會有第二次機(jī)會。”
這話就看你怎么理解了。
雪萊煤精店坐落在一片白色廣場上——很難想象煤礦山區(qū)有這樣干凈風(fēng)光的廣場。
除非,那些衣衫不整或身上沾著丁點(diǎn)黑色的人,不被允許進(jìn)入。
當(dāng)羅蘭一行通過時,交了三個先令的過路費(fèi)。
三個先令。
這錢足夠一個外鄉(xiāng)人雇傭馬車,穿過大半個倫敦。
數(shù)十倍的價格。
天價。
“很正常,因為斯特里特需要讓臟的遠(yuǎn)離他的歡樂場?!瘪R車上的少女不無諷刺“但你們猜怎么著,沒有任何人有意見——這明明該是每個人都能來的地方,卻變成了少數(shù)人才能走的路。”
進(jìn)城的土路,衰敗的矮屋和佝僂的活尸們——在通過那道閘口后,再也看不見。
這里仿佛用象牙打造的天國,再沒有汗酸臭和漂浮在空氣中幾乎肉眼可見的黑色顆?!@里只有香水,香薰,上等的肥皂和隨處可見的糖果店,女裝鋪子。
一些專門為紳士打造的領(lǐng)帶店和雪茄煙斗鋪在街的另一邊,其中還有不少供人消遣的撲克房。
平整的地磚們認(rèn)為只有最軟和的皮鞋才配踩踏自己的臉。
太妙了。
這里不比倫敦差多少。
「雪萊煤精」就坐落在這片‘象牙’區(qū)的末端,當(dāng)馬車駛至近處,幾個人都看到了那精裝的鋪面,玻璃窗和房前的牌子。
上面寫著
「威廉煤精」
“怪不得。”
金斯萊聲音冰冷“看來有人不滿只拿自己那一份了。”
金山出身的偵探先生必然清楚這種行為算什么。
“所以,我希望你們能小心點(diǎn),尤其是這位小姐?!迸寮]了調(diào)侃,雙眸浸滿憂色,看向蘿絲“我不清楚這店鋪對你有多重要,任務(wù)是否非要這一次完成…”
“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什么老爺?shù)慕淮桶炎约旱男悦淮健?/p>
蘿絲沒說話,從懷里掏出一封信。
馬車停在門口。
四個人下來。
煤精店多用了玻璃,所以看起來比原本的面積要大不少。有女士在里面挑選首飾,三個售貨員,還有那位‘黑鼻子威廉’——
“就是他?!?/p>
蘿絲徑直而去。
金斯萊并不贊成她的做法“這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?!?/p>
的確如此。
當(dāng)蘿絲說上幾句,拆開那封信后,里面的白紙讓場面變得極其尷尬。
“這個該跌死的老東西…”
咬牙切齒的少女只能強(qiáng)挺著腰,說自己姓雪萊,并要求威廉交出賬本,她將接手這鋪子——
任何一個腦袋正常的都不會相信她。
“我很樂意,小姐。但您至少得有個堂堂正正的理由,一個讓警察能相信的證據(jù)——至少有些能表明您身份的東西,不是嗎?請問,契書在哪呢?”
威廉撥了撥柜臺上的首飾,將它重新收好,對著一側(cè)的女士恭敬彎腰。
“離開吧,小姐,先生們。我不清楚你們到底是誰找來的,但我奉勸各位——別惹事。倘若你們聽過‘雪萊’這姓氏?!?/p>
“哦,我還以為你忘了這是雪萊家的鋪子,”蘿絲皮笑肉不笑“我會寫信,先生,到時候,來的就不是我了?!?/p>
倭瓜臉男人并不害怕。
雪萊家可沒有女兒。他捋著自己曲翹精致的胡子,一手按著胯,昂首挺胸“任誰來都無妨,我問心無愧?!?/p>
蘿絲當(dāng)場就想給他兩拳,結(jié)果被佩姬攔下,扯著她離了這已經(jīng)開始受人矚目的地方。
他們換了條路,又重新找了架馬車。
由于這地方太平坦干凈,以至于滿腹怒氣的飛賊想找塊石子踢的想法落了空。
越想越生氣。
「她好像開始把雪萊當(dāng)成自己家了?!?/p>
-
還沒有。
「我看快了。」
這時,一直沒開過口的金斯萊說話了。
“柜臺里首飾的售價不算便宜?!?/p>
他說。
“倘若真要計算客流,你就知道這老央子究竟貪了多少錢?!?/p>
說的沒錯,但不解決任何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