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人能夠容忍惡犬向自己咆哮——有些非但不厭惡,反而會感慨其兇悍性格。
當(dāng)它變更主人,繩索落于自己手中時,對待旁人的咆哮將變得格外動聽。
但一個人絕不會容忍惡犬撕咬自己。
也絕不會成為一個撕咬過自己的惡犬的主人。
關(guān)于安德魯·海曼,和朱迪·海曼的處理方式,就見以上這段內(nèi)容。
——不過,在被抓捕的、參與邪教儀式的‘客人’中,海曼家是來得最快的。
或者說,真理議會的人來得是最快的。
下午,趾高氣昂的使者就同兩名監(jiān)察局的警探出現(xiàn)在伊妮德面前。
他當(dāng)著一種眾行官的面,高聲宣稱安德魯·海曼和朱迪·海曼是被誘騙至那宴會,他們絕和邪教無關(guān)——以他們的身份地位來看,也不可能參與邪教儀式。
他說要將這兩個受苦受難的羔羊帶去教會舉行凈化儀式,還要委人安撫他們那受了創(chuàng)傷的精神。
話里話外,都在暗示,宴會上遭遇的一切并非全部。
審判庭的監(jiān)禁,也給這兩位海曼造成了難以承受的痛苦。
羅蘭就提著手杖,靠在墻邊看熱鬧。
一個個執(zhí)行官們將那使者和兩名警探團團圍住——無論是對審判長的不敬,或是為海曼家粉飾罪惡,這些都足令他們憤怒。
羅蘭在其中看見了個熟人。
某晚審訊過他的女人。
記得叫…
朱莉?
這位女警探似乎并不認同領(lǐng)頭使者的話,她站得很遠,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。
“海曼家是不可能和邪教徒有任何牽連的。伊妮德·茱提亞審判長,我希望您能清楚,有些人天生流淌著高貴之血,那血液的重量都要和平凡人不同?!?/p>
伊妮德若有所思,片刻后,還是搖了頭“我不清楚這兄妹二人的血液,是否要比一般人沉重,先生。但我燒他們的時候,他們的哀嚎倒是比一般罪徒要凄厲得多?!?/p>
這句話一落,霎時氣氛凝滯。
使者眼珠幾乎要從眼眶里跳出來了。
他抽動著上唇,時不時露出門牙,連帶那兩條一左一右卷翹的須子。
“你竟敢…??!”
顯然,無論伊妮德說的真與假。
兩個海曼,絕對活不了了。
這污水必定會順著這兩個人的姓氏,一路蔓延至整個海曼家——以及家主馬沃羅·海曼。
甚至馬沃羅·海曼的主人查爾斯·克洛伊,保羅·赫弗。
審判庭的主人破壞了規(guī)矩。
她沒有停留在彼此多年建立的緩沖帶上,沒有等待使者到來,拒絕了這次交易。
她這個行為極其無禮,基本等同于在餐桌上用湯匙敲盤子。
還敲個不停。
“你怎么敢!”
使者勃然變色,猛然向前邁了一步,靠近伊妮德的同時,嗓音卻格外低沉“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?”
伊妮德眸光輕蔑,半句話都欠奉。
“教會本該是一體的!審判庭,修道院,真理議會——我們組成了圣十字!伊妮德·茱提亞,伱到底想要干什么?!”
使者由始至終就不喜歡這女人。
也許有人對她抱有善意,認為讓一個‘不作為’的審判長統(tǒng)領(lǐng)審判庭,對議會是一件好事——但他卻能看穿這個女人偽裝下的真實面目
她眼中充滿了冷漠,對待教會,對待那些舉足輕重的大人物。
她不是不滿。
而是根本不在乎他們。
使者甚至認為,她連審判庭都不在乎。
議會中的許多紳士都被她這張冷淡的臉蒙蔽了。
他們在最好和最壞中,認為選個喜歡袖手旁觀、不好不壞的才最優(yōu)。
結(jié)果,就如今日所見。
“你以為,教會中沒有比你更強大的儀式者了?”他狂野雜生的眉向中心緊聚著,用言語威脅“你以為,永寂之環(huán),大漩渦,就沒有比你更強大的儀式者了嗎?”
他低聲咆哮。
“你覺得,藍血貴胄和議會,拿你真沒有辦法?”
安靜的長廊。使者的聲音清晰準確地傳到每個執(zhí)行官的耳朵里。
雜亂無形的波動如潮水,一浪接一浪的覆過這片空間——這是數(shù)人展開的「秘」。
然而當(dāng)伊妮德微微轉(zhuǎn)頭,淡然掃過周圍的人群時,這些來自不同人的「秘」,就仿佛落入水中的燭火般迅速消弭湮滅。
他們在伊妮德的視線中低下頭。
但拳卻緊緊握著。
片刻后。
所有人都聽見了一道上挑的氣音。
伊妮德臉上沒有絲毫怒意,左看看面前的使者,又向右側(cè)歪頭,看了看他的右臉。
微微探身。
“‘你不會覺得,藍血貴胄和議會,拿你真沒有辦法’——先生,那你們…”
伊妮德不解。
“在等什么呢?”
她語調(diào)玩味“不會是…”
“等我老死吧?”
噗嗤。
人群中,有人發(fā)出了笑聲。
——在這無比凝重的氣氛里。
警探朱莉如鷹隼般迅速轉(zhuǎn)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