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5章一分不出
許家大管事當面。
埠頭起哄的鄉(xiāng)民默契后退，分出岔路。
禿鷲盤旋般的船老大搖動船櫓，撤出一個大圈，有的更調(diào)轉方向，徑直離開。
緊迫的壓力潰散。
泉凌漢悄悄松一口氣，鮫人們扇動魚鰭，重新交流。
水面上氣泡再浮，只不過沒有先前密集，年輕鮫人們收斂了興奮的心情。
先前的場景，著實帶給他們些許震撼。
終于老實了。
泉凌漢心中生出爽快，管不住年輕人，反被裹挾真有幾分不痛快。
“抱歉諸位父老鄉(xiāng)親，多有驚擾?！?/p>
許家大管事立足埠頭，向周圍百姓拱手，直白道。
“先前不曾教大家知曉，今日我代許家家主特來一述，將來勿謂言之不預，前幾日起，我許家和彭澤里的鮫人部族定好了鮫綃的買賣，日后誰要是再和鮫人作對，那就是和許家過不去！”
此消息放出。
鄉(xiāng)民驚嘩。
本來退出一個大圈的船老大們徹底放棄，揮揮手，三兩散開。
迄今為止，許家和鮫人有合作一事，唯有寥寥數(shù)人知曉，然而庇護鮫人之事早于幾天前就傳遍整個許家，進而往外蔓延到整個黃州勢力圈。
只因此命令不是由家主發(fā)出，而是大祖、二祖直下，黃州許姓者莫不遵從。
作為黃州地方最大的地頭蛇。
許家?guī)Я祟^。
尋常的小家族甭管怎么想，盡皆聞風而動。
有心人仔細觀察便能覺察，鮫人出現(xiàn)的小半個時辰里，沒一個叫得上名字的大人物出面。
龍君其實做不到威懾每個人。
人多復雜啊，偶爾還會發(fā)個神經(jīng)。
總有利欲熏心，膽大妄為之徒，但它只要做到黑市上的鮫人淚無法正常流通，讓來歷不明的鮫人淚無人敢收即可。
出得起上千兩的人，絕不是什么無名之輩。
個人心里沒數(shù)，勢力有數(shù)。
“大管事，定的什么買賣?。俊?/p>
有鄉(xiāng)民問。
“這就不好向大家透露了?！?/p>
許大管事避而不談。
實則他也不清楚收那么多鮫綃要干什么，只知道各家店鋪內(nèi)，幾個手藝好的女工全被抽走，相當神秘。
鄉(xiāng)民們猜測紛紛，暗嘆許家神通廣大，門多路廣。
整個彭澤有多廣闊無人知曉，許家竟能從中找到鮫人部族，且定下生意往來。
聯(lián)想到前陣子壽宴上的元將軍甲片。
莫不是有人把彭澤包了圓？
大管事拍拍手。
車馬挪動。
整個埠頭一角被人為清空，擺開數(shù)張大桌，鋪設好算盤、賬本。
梁渠讓鮫人集中埠頭，一方面直接跟官船走，另一方面自然是要接手鮫綃。
泉凌漢揮揮手。
一匹一匹的鮫綃運送上岸，多是幾十年里積攢下來的陳年庫存。
許多老鮫人心里空嘮嘮的。
大管事親自領人記賬，登記顏色、數(shù)目。
運到一半。
嘎嘎嘎。
車輪碾動石板，囚車連成一串自遠處駛來，靜靜地停靠岸邊。
赤紅的大馬相隨。
有人眼尖。
“過江龍！”
跟在旁邊的項方素和柯文彬暗暗咂舌。
短短一個多月，梁渠未免太出名了些，走到路上都能讓尋常百姓給認出來。
“過江龍怎么押運囚車來了，要送到哪去？”
“過江龍好像是平陽府的六品官！”
“六品？年紀輕輕，真厲害啊?！?/p>
“犯的什么大案，抓那么多人，還要送到別處，不會是謀逆吧?！?/p>
謀逆？
一個詞語突兀冒出。
擁擠的人群后撤數(shù)步，空出埠頭。
“上去！”
跳板伸出，吏員們打開牢籠，押著頭戴鎖的犯人上船。
趙洪遠一家人數(shù)不少，管是不是黃州本地人，統(tǒng)統(tǒng)要帶走。于是乎。
水里往陸上運布。
陸上往船里塞人。
頗有幾分鮫人以布換人的錯覺。
日暮暗沉，蘆荻低斜。
綿延十數(shù)里的蘆荻肆意生長，抽生出的葦白茫茫一片，蓬松起伏。
“攏共是....”
梁渠船上見到許家大管事塞給泉凌漢銀票。
商品沒開始賣，眼下不是分紅，而是暫時給與的部分貨款。
厚厚的一大疊，一只手都抓握不住。
泉凌漢對銀錢的價值沒什么深刻體會，數(shù)了一數(shù)，只覺得數(shù)字蠻大，比梁渠答應給的兩萬兩安家費要多出不少。
道一聲謝。
數(shù)艘大船拔錨起航，浩浩蕩蕩地向平陽府去。
浪輕漾。
泉廣欽和泉玉軒浮水露頭。
陰影在水面上流動，橙紅的夕陽透著薄云照了下來，照得人臉像喝醉了酒。
兩岸屋舍儼然，繁華有序。
幾分期待，幾分忐忑。
……
自西往東屬順流，整個行程比來時要快得多。
四五天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