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莉站在鏡子前，面無表情地將牙膏擠在牙刷上，白色膏體緩慢擠出，繞著刷毛打了個彎。她的手臂機械地抬起，牙刷接觸牙齒，開始無意識地刷動。

　　 一墻之隔，電視機里正循環(huán)著早間經(jīng)濟新聞。

　　 “墨西哥比索危機的影響正在持續(xù)擴大?！睒?biāo)準(zhǔn)的播音女腔飛速道，“就在昨天，美聯(lián)儲主席再次強調(diào)，美國經(jīng)濟需要加強區(qū)域金融穩(wěn)定，防止墨西哥的動蕩進一步波及美國市場。政府已聯(lián)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，批準(zhǔn)一項總額達500億美元的援助計劃，避免資本外流進一步惡化……比索兌美元匯率目前仍處于歷史低點，市場情緒依然緊張?！?/p>

　　 海莉換了個方向刷牙，視線落在水龍頭下方，水流沖刷著潔白的泡沫，迅速卷入下水道。

　　 “在華爾街，新基金崛起的消息仍在發(fā)酵?！敝鞑Q了個語調(diào)，話題陡然轉(zhuǎn)向，“永恒策略對沖基金（ESF）昨日完成路演，基金管理人格里芬·布朗雖然一貫低調(diào)，但業(yè)內(nèi)人士透露，他在私人會議上籌集的資金可能遠(yuǎn)超預(yù)期。知情人士稱，ESF的融資額已達到7億美金，有望成為華爾街史上啟動資金最大的新基金之一?！?/p>

　　 海莉吐掉嘴里的泡沫，水龍頭的嘩嘩聲蓋過了一瞬間的新聞播報。她扭頭看了一眼外面的電視屏幕，畫面上是格里芬·布朗的一張模糊照片。

　　 對沖基金經(jīng)理總是刻意避開鏡頭，很少在公開場合發(fā)言，這幾乎成了一種默契。但格里芬·布朗實在是太出名，海莉很難忽略這個名字——他是世界級投行銀石投資的二號人物，距離銀石投資CEO的位置僅僅一步之遙。

　　 她扭頭繼續(xù)，電視里的聲音卻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。

　　 “而在昨日晚間，一則爆炸性消息震動了華爾街——明星交易員約翰·蘭利正式宣布離開林奇證券，加入ESF。這位在林奇證券效力十四年的固定收益天才，曾是公司債券市場的奠基人之一。在他任職期間，林奇證券的債券交易收入增長了超過三倍，直接奠定了該行在固定收益領(lǐng)域的霸主地位?！?/p>

　　 海莉動作一頓，舉著牙刷的手慢慢放了下來。

　　 畫面一閃，已經(jīng)切換成采訪。

　　 身著黑色西裝的分析師面對鏡頭侃侃而談：“蘭利的離職無疑將對林奇證券的債券部門造成沖擊，尤其是在目前市場動蕩、利率政策不明朗的情況下，機構(gòu)投資者對固定收益的依賴加重，他的出走意味著市場流動性和人才爭奪將迎來一次劇烈變動。更重要的是，業(yè)內(nèi)估計，他的加入將為ESF帶來至少3億美金的機構(gòu)投資，這意味著，ESF的起始資本規(guī)?？赡芙咏?0億美元，直接躋身頂級對沖基金行列?！?/p>

　　 “此外，據(jù)我們了解，蘭利此次離職的直接原因與林奇證券管理層的戰(zhàn)略方向存在嚴(yán)重分歧...”

　　 鏡頭外，有人插了一句：“你覺得他的離開是出于什么樣的決定？”

　　 采訪者沉吟片刻，說：“很明顯，蘭利短期內(nèi)的最大難題是資金來源和客戶關(guān)系。過去他所依賴的渠道和客戶資源很多都掌控在林奇證券手中，這意味著他需要重新建立自己的投資者基礎(chǔ)。但從積極方面看，我們了解到，林奇證券與ESF已經(jīng)就某些策略上的合作達成初步協(xié)議，這很可能是蘭利與老東家達成的一種折中安排——通過與林奇的合作，蘭利能夠繼續(xù)接觸原本屬于他的客戶群，而林奇也能從蘭利的成功中獲得一定利益。這種合作將對雙方都有利?！?/p>

　　 恰到時宜的，海莉的移動電話響了起來。她低頭掃了一眼，是一個陌生號碼。

　　 海莉的心跳快了一拍。

　　 “卡拉季奇小姐。”蘭利的聲音爽朗，帶著一絲隱約的笑意，“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《華爾街日報》的最新報道？”

　　 她站到窗前，俯瞰著早晨的紐約。干枯的樹木已經(jīng)吐出新芽，細(xì)碎的嫩綠點綴在灰色的大都會之間，對面的烘焙店里或許剛剛出爐了牛角包，香氣彌漫過街道，將面粉的焦香傳進公寓。海莉微微一笑：“恭喜您，蘭利先生。成為ESF合伙人一定讓您開心極了?！?/p>

　　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：“和你溝通總是件愉快的事，海莉。”蘭利說，“你只需要一個提示，就能猜到我想說什么。”

　　 “能讓您這樣評價，真是我的榮幸?！焙＠虻穆曇羧匀黄届o，但她的內(nèi)心卻早已波瀾起伏，她開始計算這場談話的可能性。

　　 “既然這樣，長話短說吧?！碧m利頓了一下，像是在斟酌措辭，“我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——在我的力推之下，你為卡弗利先生設(shè)計的融資方案已經(jīng)在林奇證券的高層會議上通過了。我想，很快他就能拿到融資。”

　　 海莉的嘴角微微揚起。

　　 她早已習(xí)慣了自己精心編織的計劃得償所愿，但此刻她依然感到一絲愉悅。

　　 “真的嗎？上帝啊，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您才好?！彼首骺鋸埖馗袊@，“蘭利先生，您對我?guī)椭级??！?/p>

　　 她一邊說著，一邊漫不經(jīng)心地想著是不是該給亞當(dāng)發(fā)條消息，提前邀功。

　　 “感謝就不必了?！碧m利笑著說，“華爾街對硅谷的興趣由來已久，只是之前的交易模式限制了合作的深度。而你的方案讓那些老家伙們意識到，他們可以做的不止是IPO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