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妮德沒有必要嚇唬蘭道夫。
只是比起雅姆·瓊斯,蘭道夫·泰勒更清楚‘伊妮德·茱提亞’這名字意味什么。他必須小心再小心,謹慎再謹慎——若非羅蘭的關(guān)系,他壓根不會有面對面和她講話的機會。
“日安,我的審判長?!?/p>
商人率先開口,介紹自己的同時,也將妹妹介紹給對方。
哪怕羅蘭多次強調(diào),這只是一次‘普普通通’的會面,還是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一絲難以遮掩的顫抖——這讓蘭道夫回憶起自己當年剛接手金煙霧的時候。
那時,他也有今日一樣的忐忑。
“泰勒先生,我想我們不必多談天氣了。既然我的執(zhí)行官保證你是個優(yōu)秀的、有良心的商人,我理應相信他的判斷?!?/p>
伊妮德掃過風平浪靜的街道,又審視禮節(jié)無可挑剔的男人,最終,視線落在了金發(fā)姑娘的臉上。
摟著羅蘭腰的姑娘,正得天獨厚地擠著他的教服。
這種窒息般的凝視并未給貝翠絲·泰勒帶來分毫壓力,恍然未覺的姑娘如同一對兒老夫妻分開后,一個抹拭肚皮,另一個清洗糞便殘渣般自如,直勾勾和那迎面來的視線相撞。
蘭道夫下意識收緊了臀部肌肉。
“這是你的妹妹?”
“是,審判長閣下?!?/p>
“我準許你叫我茱提亞…我記得,羅蘭曾救過她,在一次沙龍上,對不對?”
“您記得一點都沒錯,茱提亞女士?!?/p>
“哦,”伊妮德手掌貼合小腹,微微彎下腰:“貝翠絲·泰勒?”
她說。
“我聽羅蘭講過你的名字…數(shù)不清多少次了?!?/p>
貝翠絲眨眼:“你真漂亮?!?/p>
“你也是,”伊妮德笑得像被陽光犁過的土地,“那么,貝翠絲,你幾歲呢?”
貝翠絲想了想:“十幾歲?!?/p>
“那和羅蘭差不多大?!?/p>
女孩抬頭望了望。
“是嗎?”
羅蘭回以笑容。
“我也十幾歲,貝蒂。是的,我們差不多。”
“哥哥呢?”
“哥哥也十幾歲?!?/p>
“特麗莎呢?”
“特麗莎也十幾歲。”
貝蒂若有所思。
“我們都差不多。”少女小臉有些嚴肅,先凝視了羅蘭一會,接著,又扭過去,仔仔細細打量他的哥哥,打量俯身微笑的伊妮德。
她指了指伊妮德,無師自通:“你也十幾歲?!?/p>
蘭道夫的臉越來越僵。
就像鋪子里的普休·柯林斯一樣。
“十幾歲?!?/p>
貝翠絲念叨幾句,又扭到蘭道夫那邊,指著自己哥哥的臉:“是孩子?!?/p>
蘭道夫又尷尬又忐忑,伊妮德卻伸手輕輕撫摸了貝翠絲的臉。
“你也是個孩子,是個好孩子。我想,沒有人敢說這樣的姑娘會被誰詛咒。倘若真有,恐怕也是個想要謀害人的邪教徒?!?/p>
貝翠絲煞有介事地點頭:“我是好的?!?/p>
“是啊,你就和羅蘭一樣,泰勒小姐,你是個善良的人?!?/p>
蘭道夫神色復雜,微微垂下頭:“謝謝…謝謝…茱提亞女士?!?/p>
他當然知道伊妮德在干什么。
“只要你還是羅蘭的朋友,就暫時不必和我道謝。泰勒先生,我想今天過后,一些地區(qū)的刻板先生們將對你展露他們善良可人的一面了——這是你應得的報償,你知道該怎么做,對不對?”
因為吃人心肝的怪物也畏懼火焰。
蘭道夫無比謙卑,朝女人彎了腰。
“希望來日能在真正風云變幻的地方見到你的身影,蘭道夫·泰勒,和你妹妹一樣,幫我照顧好羅蘭?!?/p>
她對蘭道夫頷首,又轉(zhuǎn)過身,對著候在門口的普休·柯林斯與雅姆·瓊斯致意。
“珍珠案遠沒結(jié)束,我和費南德斯在審判庭等你?!?/p>
轉(zhuǎn)身前,她補了一句。
“記得帶上我的香水?!?/p>
…………
……
審判庭的排場足夠大。
羅蘭能想到之后的日子里會有多少人講閑話——不過伊妮德應該半句都不在乎。
當黑教服的文明先生們離開,這座靜止了至少二十分鐘的街道,才重新緩緩流動起來——許多因泰勒而來的,表現(xiàn)的比他們原本準備好的態(tài)度要親切了一萬倍。
不止對普休·柯林斯,也對蘭道夫·泰勒。
甚至還有人替自己的兒子打聽起貝翠絲·泰勒的事——這幾乎算得上明示。
但全都被蘭道夫婉言拒絕了。
半個小時后。
忙于應酬的老柯林斯先生再次迎來了第二個‘隆重’和‘驚喜’。
來自雪萊家的馬車。
他見過的,那個穿搭不倫不類的短發(fā)姑娘。
竟是個大小姐?
“我差一點就趕上了!就差一點!聽人說可氣派了,是不是?我以后要是也能——哦,泰勒先生,日安?!?/p>
蘭道夫:……
就像沒看見他一樣。
臉蛋紅撲撲的飛賊小姐先是和蘭道夫、和貝翠絲打了招呼,又靠近羅蘭小聲嘀咕著前幾日發(fā)生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