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秦恭不想給人臉面的人時候
傅九留意到,自家大爺近來迷上了聽曲兒,隔三差五就往那酒樓跑,前陣子從江南來的那對唱黃梅戲的名角兒男女,還在那兒駐著場,咿咿呀呀地唱著些嫁轉的民間小調。
戲臺子就搭在一樓,秦大爺便端坐二樓雅間,隔著欄桿往下瞧。傅九陪侍在側,起初對著那纏綿悱惻的腔調提不起勁兒,聽著聽著,竟也被里頭那些個峰回路轉,狗血淋漓的故事勾住了魂,不知不覺也豎起了耳朵,跟著咂摸起滋味來。
秦府,
溫棠總算出了月子,上一胎懷的是龍鳳胎,頭一遭生產(chǎn),又沒個經(jīng)驗,著實吃了番苦頭。那時心里頭更是沒底,旁人懷胎多是單一個,她哪里料到自己肚里描了兩個?
生完頭一個剛松口氣,產(chǎn)婆一句“還有一個”,那滋味,如今想來心尖兒還發(fā)顫。這回不同了,準備得周全,心里也有了底,照顧起新添的小兒子,整個人都從容不少。
溫棠又把那些起名字的書冊翻了出來。
秦恭這陣子神龍見首不見尾,名字倒是擬了好幾個,卻遲遲沒定下。溫棠還是老樣子,書沒翻幾頁就覺著頭疼,胸悶,或是腹中空空。這事兒,還是丟給秦恭去頭疼的好。
可提起秦赫·.…溫棠秀氣的眉尖微蹙,她恍惚覺得,坐月子的不是她,倒成了這位秦大爺。他變得格外敏感,說不得重話,稍有不順意,便能背對著人面壁枯坐,最可氣是昨夜,她睡得正沉,他毫無預兆地翻身過來,手臂沉沉地壓在她胸口…….
溫棠對他的耐心,眼見著要告罄了。
不過念著他去年在外奔波近一年,人都瘦脫了相,如今好不容易在家養(yǎng)回些肉,連膚色也白了三分,溫棠心頭那點被攪擾的薄怒,便又悄無聲息地消弭了止匕
她走到搖籃邊,俯身逗弄襁褓里的小兒子,小家伙眉眼長開了些,就是他親爹的模樣,那眉毛,眼睛,鼻子,無一不像,連抿著的小嘴都像??赡芮毓r候也長這樣。
溫棠瞧著,忍不住伸出手指,輕輕戳了戳孩子嫩豆腐似的臉蛋兒,惹得小家伙無意識地咂了咂嘴。
午膳時分,溫棠吩咐下人將飯菜仔細地裝進食盒,給官衙里的秦大爺送去。午后風雪歇了,可到了傍晚,天色昏沉,細雪又簌簌地落了下來。庭院里雪落無聲。
溫棠站在廊下,吩咐下人將廊下的燈籠一盞盞點亮?;锤鐑汉拖慕銉合矚g在廊下追著元寶瘋跑,冬日天黑得早,燈籠不亮些,怕孩子們磕著絆著。她裹著厚實的斗篷,兜帽圍攏著小巧的下頜,一張嬌艷欲滴的臉在昏黃燈影下愈發(fā)瑩白動人。
正仰頭看著一盞盞新掛的燈籠,院門處傳來動靜,秦恭踏雪歸來,下人替他撐著傘,他自風雪中穩(wěn)步走來,肩頭已落了一層薄白?!胺蚓?。"溫棠聞聲轉身,臉上綻開笑,她生就一副嬌艷嵇麗的模樣。秦恭走近,目光也投向廊頂那些形態(tài)各異的燈籠,燭光透過彩繪的薄紗,在地上投下斑斕的光影。
“秦恭,"溫棠指著燈籠,語帶邀功,“好看么?都是我讓下人們按新圖樣做的。那圖樣還是我自個兒畫的,在你書房的書里瞧見些新鮮紋路,便拿來雜糅臨摹了一番。"她推了推他的胳膊,“問你話呢,秦恭?"見他不動,又挽住他手臂。秦恭地緩緩的低下頭,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她口中清晰地喚出時,眼神有些復雜。
她在撒嬌,這一點他很確信。
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?
秦恭不清楚這一點。
溫棠抬眼撞上他的目光,只覺他心頭不知已繞過了多少彎彎繞繞。秦恭捕捉到她悄悄打量的目光,唇角幾不可察地繃緊。她又在觀察他,果然是故意喊他的名字。
跟戲文里一樣。
秦恭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不好哄了,他抿著唇不肯說話,更不想順著她的心意去夸那燈籠。
“不好看嗎?"溫棠眼里的光彩黯了些,唇角的笑意也淡了,失落顯而易見?!每??!鞍腠懀毓Р怕掏痰赝鲁隽藘蓚€字。“真的?"溫棠拉住他胳膊,不讓他進屋,非要他再說出個所以然來。可秦恭現(xiàn)在是不好哄的秦大爺,他說了兩個字就不肯再說了?!盃?,"溫棠目光落在他肩頭濕了一片的衣袍和微濕的鞋面,“風雪大,衣袍都濕了,快進屋暖暖?!?/p>
她說著,便率先走向屋門。婆子忙打起厚厚的氈簾。秦恭跟在后面,卻在門口頓住了腳步,婆子還高挑著簾子,冷風灌入,只見大爺還站在門口。
他依言答了話,她便不再喚他名字,稱呼立刻變了回去,仿佛得了順意的答案,便不必再費心哄他。
秦恭唇線繃得死緊。
“夫君,既進來了,勞煩把桌上那對鐲子遞給我,是母親今日新送來給哥兒的。“溫棠見他仍站在門口,半天不進來,索性支使他做事。擱在從前,她心心里存著幾分敬畏,斷不敢這般使喚他。這也是她頭一回這般明目張膽地使喚他。
溫棠嘴上說得自然,眼角余光卻悄悄瞟向他。門口的身影動了。黑靴跨過門檻,高大的男人走進來,依舊冷著臉,卻真走到桌邊,拿起那小巧的赤金鐲子遞了過去。溫棠笑著接過,“多謝夫君。"低頭給小兒套上那小小的金鐲。身邊有了動靜,秦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