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股濃烈又特別的麻辣鮮香味兒早就飄滿了院子,把之前的議論聲都壓了下去,顯得格外安靜??諝饫飵еc看熱鬧的心思一大伙兒都等著看李衛(wèi)東怎么處理那一袋子公認的“毒東西”。終于,那扇隔開了外面吵鬧和屋里煙火氣的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。
李衛(wèi)東端著個挺大的白瓷粗海碗走了出來,身上帶著點廚房的熱乎氣和更濃的、讓人直咽口水的香味。碗里的東西立刻吸引了所有躲在門后窗邊、院墻角落的目光。
碗里是深棕色的濃湯汁,泛著油光。
里面泡著好多張著口的螺殼,每個殼口都嵌著吸滿了醬汁的螺肉,螺肉裹著醬,混著金黃的蒜粒、深紅的辣椒段和小粒的花椒殼。
碗冒著熱氣,香味一個勁往人鼻子里鉆,又辣又帶著醬的醇香和種特別的鮮味,聞著就覺得餓了。這景象,和大家心里想的“毒物”樣子差別太大。
最先出聲的是扒在中院通前院拱門邊上的棒梗。
他看清了碗里東西的形狀,正是他剛才嘲笑過的那些螺,嚇得聲音都變了,不敢相信地喊:“快看!是那東西!李衛(wèi)東真……真把福壽螺炒出來了!”
這一嗓子像捅了馬蜂窩,院子里又炸了鍋。
“我的老天!”東廂房門口,二大媽捂著嘴驚呼,臉都白了,“他……他真端出來了?這……這不要命啦?!”
閆阜貴也擠到了前院月洞門邊上,使勁伸長脖子看,眼鏡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,拍著大腿,用他那自以為聰明的腔調(diào)嚷:“壞了!李衛(wèi)東這是腦子出問題了!他真敢炒福壽螺吃?!完了完了!這是找死?。】?!快攔住他!”
“瘋了!肯定是瘋了!”易中海站在自家正房門口,眉頭擰成了疙瘩,沉著臉對旁邊著急的一大媽說,“這孩子!平時看著穩(wěn)當,怎么干這種事!福壽螺能碰嗎?會吃死人的!”一大媽急得直搓手:“就是??!多嚇人!他爸,你快想想法子……”
后院賈家屋里,傳來一陣難聽的笑聲和幸災樂禍的罵聲。
賈張氏連拐棍都扔了,扒在窗框上,老眼死死盯著李衛(wèi)東手里的碗,嘴里念念叨叨,聲音不大但能聽見,全是咒罵:“吃吧吃吧!你個遭雷劈的!就等著你吃進去完事兒!下了地獄都嫌你臟!”屋里,棒梗也拍著手,小臉因為等著看熱鬧而有點變形,咯咯笑:“真傻!傻透了!看他待會兒怎么死!”秦淮茹臉色有點復雜,既有點幸災樂禍,又挺納悶,小聲嘀咕:“他……他不該不知道福壽螺有毒啊……圖什么?真瘋了?”許大茂干脆從后院溜到了中院,抄著手,嘴角掛著一絲看好戲的笑,眼神在李衛(wèi)東和那碗螺之間打轉(zhuǎn),低聲咕噥:“嘿,有好戲看了,最好當場抽過去,看你小子這次怎么交代!不過這味兒,嘖,聞著還真有點勾人……”
劉海忠沒湊前面,他那張胖臉上掛著冷笑和明顯的期待。
他站在二門口,哼了一聲,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人聽見:“哼,年輕人,不知死活!仗著有點技術,就什么都敢吃?等著瞧吧,看樂子!”他巴不得李衛(wèi)東立馬倒下去。
李衛(wèi)東好像完全沒聽見那些驚恐的、罵人的、幸災樂禍的聲音,就在眾目睽睽下,穩(wěn)穩(wěn)地把那碗冒著熱氣、顏色紅亮、香氣四溢的辣炒田螺放在了院中間的小石桌上(鄰居平時下棋、吃飯用的地方)。滾燙的碗底碰到冰涼的石桌面,發(fā)出輕微的“滋啦”聲。
他站直身,目光平靜地掃了一圈,那些躲在暗處的眼睛一一窗縫后、門框邊、花壇旁、月亮門外一一都掃到了。
他沒說話,但這舉動本身,就是一種無聲的宣告和挑釁一一我做完了,我要吃。
石桌邊不遠,婁曉娥眉頭緊鎖,眼神里滿是擔憂和疑慮。
她和陳雪從小就像親姐妹,陳雪管她叫“小娥姐”。
她實在想不通一向精明的李衛(wèi)東會干這種送死的事。
眼看李衛(wèi)東就要去拿筷子,婁曉娥忍不住了,快步從人群邊過來,一把抓住了李衛(wèi)東的手腕?!靶l(wèi)東!”婁曉娥聲音因為著急有點提高,很嚴肅,“你等等!你…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弄的是什么?這不是鬧著玩的!那是福壽螺!街坊四鄰誰不知道那東西有毒?吃了會出人命的!你和雪兒還年輕,孩子那么小,你不能糊涂??!”她緊緊盯著李衛(wèi)東的眼睛,想找出一絲猶豫,但只看到一片平靜。
李衛(wèi)東輕輕拍了拍婁曉娥抓著自己的手,溫和但堅定地讓她松開點。
他笑了笑,笑容里帶著一種了然于心的篤定:“小娥姐,謝謝你關心。
不過你弄錯了?!?/p>
他用筷子指了指碗里的螺,“你看清楚,這殼的形狀,更圓乎點吧?顏色是深褐偏青黑,你再仔細看看殼口那里,有福壽螺那種明顯的黃道道或者綠道道嗎?再看看這螺肉,福壽螺顏色更淺,發(fā)黃發(fā)白,肉也不一樣。
你看我這個,是正常的淡褐色,肉絲清晰?!?/p>
婁曉娥被他肯定的語氣說服了點,身子不由得前傾,瞇起眼仔細看離得最近的一個螺。
確實,那螺殼的紋路是深褐色,沒什么刺眼的黃道道,螺肉在醬汁裹著下看著也干凈。
她眼神里的疑慮少了點,但恐懼還沒完全消失。
“可…可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