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湊近點一看,袋口露出的深褐色硬殼,還有幾個大螺殼上能看見的深色螺旋紋路一一這東西他可太眼熟了!村里水溝里常見的那種,外面都傳說是“瘟神螺”的!
“哎喲我的天!”閆阜貴像被嚇著了,猛地往后退了一步,撞倒了旁邊的花盆也顧不上,臉“唰”地變了色,手指哆嗦著指著那麻袋,聲音都尖了:“李衛(wèi)東!你你你……你這弄的啥?!福壽螺!這不是要命的福壽螺嗎!害死人的東西??!前院老張家小子不就是吃了這個出的事……聽說是渾身爛瘡??!你……你弄這么一大袋子回來,想干啥?熏咱們?還是要害了咱全院人??!”
他這一嗓子,像在安靜的油鍋里滴了水,整個四合院頓時炸開了鍋。
正在中院水龍頭底下洗衣服的二大媽聞聲抬起了頭;在自家門口修板凳的二大爺劉海忠停下了手里的錘子;剛剛還在說小當?shù)那鼗慈阋查]了嘴;賈張氏拄著拐棍從窗戶縫里探出半張臉;連后院晾衣服的幾個小媳婦也都圍攏過來,臉上又怕又嫌。
“福壽螺?真是那毒東西?”
“老天爺!李衛(wèi)東想干啥?”
“這玩意兒有毒的!吃了要出事!”
“弄這么多回來?該不會是想………”
“看著就嚇人!”各種議論嗡嗡響起,恐懼和好奇在人群里散開。
這時候,人群后頭傳來一個有點陰陽怪氣的聲音:“哼,要我說啊,衛(wèi)東老弟本事大著呢!這種別人躲都躲不贏的“毒物’,他敢往回弄,肯定是有他的道道兒!說不定啊,是什么偏方藥料?”大家回頭一看,許大茂穿著他那半舊的棉猴,抄著手,慢悠悠地走過來,臉上掛著點琢磨不透的笑。他眼睛瞟著李衛(wèi)東,話里有話。
生不出孩子這事像根刺扎在他心里,別人一聽福壽螺想到的是毒,他倒有點往“偏方壯陽”之類的瞎猜上想。
雖然知道離譜,但這念頭還是忍不住冒出來。
“衛(wèi)東老弟,給大家伙兒說說唄,這東西……是不是有啥特別的用處?真能……呃……當藥?還是泡酒?”許大茂特意把“泡酒”倆字咬得重些,帶著點試探,目光緊盯著李衛(wèi)東。
李衛(wèi)東面對大伙兒的驚嚇和許大茂的試探,不慌不忙地解下麻袋,打開袋口,露出里面裹著泥漿的田螺他語氣平常得像在說一袋紅薯:“三大爺,您認錯了。
這不是害人的福壽螺,就是普通的田螺,有的地方叫石螺、黃泥螺。
味道挺好。”
他看著閆阜貴驚魂未定的樣子,又補了句:“福壽螺個頭更大,殼更扁點,紋路顏色也不一樣。您仔細瞅瞅,殼上有明顯的黃道道嗎?這個沒有?!?/p>
他隨手拿起一個沖過水的田螺給閆阜貴看,“至于營養(yǎng)嘛,確實有蛋白質(zhì)?!?/p>
他這么一說,非但沒平息疑慮,反而像是捅了更大的馬蜂窩。
“田…田螺?好吃?!”
“李衛(wèi)東怕不是被福壽螺迷了心竅哦!”
“營養(yǎng)?毒死人的營養(yǎng)吧!”
“就是!跟福壽螺長得那么像,能是好東西?”
質(zhì)疑聲此起彼伏。
賈張氏隔著窗戶幸災樂禍地呸了一口:“呸!!找死的東西!”
棒梗在炕上也聽到了動靜,擠到門邊,瞅見那堆螺,捂著嘴偷笑起來,小聲嘀咕:“傻子,真敢吃毒螺……
李衛(wèi)東沒再理那些吵嚷聲,費力地拎起那袋沉甸甸的田螺,腳步穩(wěn)穩(wěn)地走回西廂房。
一推開門,一股帶著泥土和水草味的腥氣立刻充滿屋子。
正在低頭補孩子衣服的陳雪嚇了一跳,抬頭看見丈夫拎個大麻袋進來,還沒問出口,那濃重的土腥味和敞開的袋口露出來的東西就讓她心里咯噔一下,全身汗毛都立起來了。
“??!”陳雪一聲短促的驚叫,手里的針線活“啪嗒”掉地上。
她本能地跳起來,臉都嚇白了,連連后退幾步,一手捂著嘴,一手指著麻袋,聲音發(fā)顫:“衛(wèi)…衛(wèi)東!你…你拿的什么呀?那…那看著像…像福壽螺??!三大爺天天說那東西有毒!碰都不能碰的!你快扔出去!快!”
恐懼讓她身體微微發(fā)抖,甚至想把孩子從搖籃邊抱遠點。
李衛(wèi)東放下麻袋,趕緊關(guān)上門,把外面的吵鬧聲隔在外面。
他上前輕輕握住陳雪冰涼發(fā)抖的手,看著她驚慌的眼睛,語氣很堅定:“雪兒,別怕,你好好看看,真不是福壽螺。
這是田螺,我小時候在鄉(xiāng)下河里常摸的,炒著吃特別香。
跟福壽螺不一樣。
你看,這殼是不是更圓點?顏色也深一些,沒那么扁,也沒有福壽螺那種很明顯的黃道道。”陳雪看著丈夫肯定的眼神,驚魂未定地湊近麻袋口仔細瞧。
確實,殼上雖然有泥,能看出是深褐色偏青黑,比較圓,不像聽說的福壽螺那么扁塌塌,也沒看見讓人眼暈的暗黃色紋路。
可那股河底的腥味和密密麻麻擠成一堆的樣子,還是讓她頭皮發(fā)麻,胃里有點不舒服。
她想起李衛(wèi)東昨天那點心和象棋的事,又想到他平時穩(wěn)重靠譜的性格和確實不錯的廚藝。
“真…真的沒事?”陳雪聲音還有點抖,但眼神開始猶豫,“這東西…